【Merlin/AM】Once upon a time 老故事
+Merlin & HP Xover
+主要出场人物为梅林和哈利
+正文一发完结，或许大概会有个比正文还长的番外
（极限两小时摸鱼系列）
哈利还是个小男孩时，有一个奇怪的老头住在女贞路的尽头。他的房子外墙刷得雪白，花园里光秃秃的，只有当春天来临时会开出一支鲜红的花。大家喊他作艾莫瑞斯，但哈利也不知道那究竟是老头的名字还是姓氏。他已经很老了，头发和胡子都雪白，眼角和前额堆起深深的皱纹。眼睛却无比明晰，蓝得发亮。
他始终一个人住着，独来独往，没有伴侣也没有子女。有人说他是从二战战场上退役下来的老兵（“瞧他站立和走路的样子！还有他的眼神！”）。艾莫瑞斯老头的脾气阴郁孤僻，他很少和邻居们聊天，总是挥舞着扫帚凶神恶煞地赶走偷溜进他家院里的孩子。说实话，他看起来甚至不喜欢世界上的任何人（据说这是某种战时创伤后应激障碍，哈利记不太住这个词）。奇怪的是，他明明那么老了，腿脚却相当灵便，穿着打扮整洁体面。费农姨夫几乎没有和他聊过天，但对艾莫瑞斯老头印象颇好——或许是因为他如同军人般的神色、收拾得一丝不苟，又或者是因为他讨厌所有活着的人——哈利觉得后者的可能性更大些。
因此，每次德思礼一家不得不出门的时候，都会把哈利丢给艾莫瑞斯，想叫他吃点苦头。但他们有许多不知道的事情，而且说出来绝对会叫他们大吃一惊——费农姨父的脸会涨成猪肝般的紫红色，下巴不停颤抖；佩妮姨妈的马脸会变得更长、更苍白；而达力绝对会被吓到浑身的肥肉都在颤——艾莫瑞斯老头其实对哈利很好，并且，他很有可能是个法力高强的老巫师。这是老人和男孩哈利·波特之间的秘密。
每次在哈利帮老头整理完书架、或者清除院子里的杂草，以保持泥土光秃秃的状态后，他就可以享用一块味道相当不错的蛋糕和一个精彩绝伦的故事。艾莫瑞斯老头另一个神奇的地方是，他总是有许多故事。每个都是那么生动、那么充满了引人入胜的细节，就好像他亲自经历过一样。哈利觉得他真是太了不起了。
但与此同时，哈利觉得老人看起来总是很哀伤。在他暴躁易怒的表面之下，隐藏的是一颗被层层伪装掩盖住的脆弱的心。疲惫又忧郁，愤世嫉俗。
特别是在某个故事后，哈利觉得艾莫瑞斯老头身上的谜团越来越多了。
“艾莫瑞斯先生。”哈利抱着热气腾腾的茶杯，双脚在桌子底下晃来晃去，“我前几天看到了达利新买回来的动画片，但是费农姨父和佩妮姨妈不让我看电视。所以你能给我讲讲亚瑟王和大法师梅林的故事吗？”那张碟片被达利买回来后也没有被播完，德思礼们讨厌魔法、童话等不合常理的事物。
哈利注意到老人的动作瞬间停顿了。几本厚书从拥挤的高耸书架上跌下来，发出一声巨响。艾莫瑞斯骂骂咧咧地将它们捡起来，拍去发皱封皮上的灰尘，蓝眼睛则直直对上哈利的，气势凌人。哈利忍不住心虚地摸了摸鼻子，感到自己像是做了什么错事。
“好吧。”最后老头谨慎地说，动作粗鲁地把书重新塞回架子上，“看在你今天帮我整理了储藏室的份上，就满足你的心愿吧，小子。”
他重重地坐到哈利对面的椅子里，同时把一块巧克力蛋糕放在桌子上。哈利默不作声地接过蛋糕。他挖了一小口，非常美味。
“不过先说好，我的故事和别人的可不太一样。”艾莫瑞斯严肃地宣告，伸出一只指头，威胁性地点着哈利的鼻尖。
“是关于亚瑟和梅林的故事吗？”哈利谨慎地问。
“没错，不过是关于亚瑟王子和他的男仆梅林的故事。”
“梅林是男仆？！”
“是的，如果你不想听的话就保持安静，吃你的蛋糕。当然，想听的话也是一样。”老人忿忿地哼哼着。
哈利连忙舀了一大勺巧克力含进嘴里，用眼神表达无言的期盼。
“耍滑头的小鬼。”艾莫瑞斯老头低声嘟囔着。哈利经常被姨父和姨妈训斥，但艾莫瑞斯的训斥和他们截然不同，没有什么恶意，更多的是种纵容的无奈。“好吧。”老人摇摇头，他清了清嗓子，“这是个老故事了……在很久很久以前，大约是一千多年前，有个英俊聪慧的年轻人，名字叫梅林……”
“可是梅林不是老头子吗？”哈利没忍住打断他。
艾莫瑞斯老头凶狠地瞪了哈利一眼。“闭嘴，如果你有什么意见……”
“……没有，先生。”哈利迅速地回答，声音干巴巴的。老人则对此十分满意。
“梅林是一个天赋异禀的年轻人。他拥有着与生俱来的强大魔法，但是在当时的卡梅洛特，魔法是被明令禁止的。”
“为什么呢？”哈利还是抑制不住问问题的冲动。
“因为国王讨厌魔法。”
“亚瑟王吗？”
老人忽然笑了，哈利惊讶极了，他还从来没见过艾莫瑞斯老头笑呢。但这个笑容又显得很苦涩。“不，不是亚瑟。”艾莫瑞斯老头的那双蓝眼睛看向了很远很远的地方，哈利好奇地循着他的视线张望过去，只看见了墙壁，“他那个时候还只是王子呢。国王是亚瑟的父亲，名字叫乌瑟。”
“他听起来就像费农姨父一样。”哈利果断地评价。
出乎意料的是，艾莫瑞斯老头赞同地点了点头。“是的，确实。”他回答说。
哈利小声喊起来：“那可真是太讨厌了！”
“一点也没错。”
哈利又挖了一勺巧克力蛋糕，它实在是太好吃了，德思礼们从来不会让哈利碰任何点心。白发老人看了看他，又继续讲了下去：“梅林的母亲在王宫有位熟人，是一个名字叫盖乌斯的老御医，他年轻的时候也学过魔法。于是梅林的母亲将儿子托付给他，希望这名老朋友能指导自己的儿子，并帮忙照顾。”
“然后呢？”
艾莫瑞斯嘴角的笑容更明显了，但也更哀伤了。哈利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
“然后梅林遇到了亚瑟。”老人轻轻地说，声音显得嘶哑。
哈利睁大眼睛，屏息凝神地等待着后文。他认为这是个不应该被打断的时刻。
“他们的第一次见面一点都不愉快，因为亚瑟是个气焰嚣张、仗势欺人的蠢货，正在欺负他的男仆。他们打了起来，亚瑟举着一把流星锤试图砸烂梅林的脑袋。梅林偷偷使用了魔法，让亚瑟抓不住他。”
哈利听得瞠目结舌。“亚瑟听起来很像达利。”他微弱地开口。
“不，一点都不像。”艾莫瑞斯老头立刻否定了他的评判，不带一丝犹豫。
“可是先生，他们都是欺负人的蠢货。”
老人沉默了。他似乎是在想象中把达利的形象代入了一下故事中的亚瑟，然后面容痛苦地皱成一团。“不，他们一点都不像。”他用强调的语气重复了一遍。
“为什么？”哈利甚至都忘记继续吃蛋糕了，他决定刨根问底。在他的脑海中，一切仗势欺人的恶霸形象都是与他的肥猪表哥划上等号的。
“呃……好吧。”艾莫瑞斯老头皱着眉斟酌了半晌，“因为亚瑟很英俊，虽然他没有梅林英俊。他确实有点胖，啊不，应该说是健壮。他有着金子般的头发和晴朗天空般的眼睛，个子很高，擅长剑术。他是所有贵族小姐的梦中情人。”
哈利想象了一下。“那确实不像。”他最终说。
老人点了点头。
“后来有一个邪恶女巫想要刺杀王子，梅林就救了亚瑟的命。”听到老人的阐述，哈利疑惑极了。
“什么？可是上次见面的时候亚瑟还要打死他。”他惊愕地说。
“噢。”艾莫瑞斯那张年迈但神采奕奕的脸上显露出混杂着得意和愤愤不平的表情，“那是因为梅林是一个品德高尚心地善良的人。”
哈利怀疑地眯起他的绿眼睛，但姑且认可了这个说辞。
“乌瑟王为了表达他的谢意，让梅林成为了亚瑟王子的贴身男仆。”
“这是奖赏？？？！？！！”哈利几乎是将这句话尖叫出来。毕竟这听起来就像费农姨父为了奖励他，就让哈利去给达利当练习拳击的人形沙包一样。
艾莫瑞斯老头无奈地耸耸肩膀。“至少国王是这么觉得的。”
哈利无精打采地垮在他的扶手椅上，咕哝着说：“梅林一定很气愤，他讨厌亚瑟。”
“他不讨厌亚瑟。”老人认真地指出这点，哈利又开始迷惑不解了，“不过他确实很气愤，因为亚瑟是个非常难照顾、完全没有自理能力的皇家白痴。梅林一旦不注意他亚瑟就有可能让自己陷入危险、生命垂危。”
“梅林好辛苦。”哈利感慨道。
“是的。”艾莫瑞斯老头赞同他，语气坚决且愤慨，“梅林是当时五大国里最辛苦也最出色的男仆。他又要照顾亚瑟挑剔无比的起居、还要陪他聊天、要忍受他的欺凌还有一时兴起的各种白痴主意，更要时刻阻拦他头脑发热跑去送死！还要偷偷跟在亚瑟边上，冒着生命危险使用魔法救他的命。更糟糕的是，亚瑟还评论他是整个五大国最差劲的仆人没有之一。”
哈利震惊地听完，目瞪口呆。当他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后，他的第一句话不禁思考就冲口而出：“梅林应该辞职。”
“梅林也是这么觉得的。”
这下哈利就更加茫然了，可这个故事又那么滑稽有趣，他想要听完它。“后来呢？”哈利急切地问。
“梅林和亚瑟成为了朋友。”艾莫瑞斯老头说这句话时几乎是带着一丝微笑。
“可……”哈利奇怪地开口，说话时有些结结巴巴，“可我还以为梅林和亚瑟他们讨厌彼此……？”
“他们一开始确实讨厌彼此。”老人颔首，灰蓝色的眸子又开始倒映出那个遥远的地方了，“但亚瑟不是个纯粹的白痴，他很快就发现梅林是多么高尚无私睿智有这样一个侍从简直三生有幸。”
哈利立刻用表情证明自己并不是个那么好糊弄的傻子。
“咳，梅林也觉得亚瑟并不是那么讨人厌。”艾莫瑞斯老头清了清嗓子，忽视了哈利的那个眼神，“实际上他是个坚强勇敢的人，愿意为了保护他的朋友牺牲自己。而且他总能发现梅林不开心，然后想办法安慰他，虽然他的聊天技术真的很烂。”
“有多烂？”哈利向前倾过身子，好奇地追问。
几秒种的工夫后，艾莫瑞斯老头寻找到了一个贴切的比喻：“烂得就像达力跳芭蕾舞。”
“噢。”哈利立刻表示理解，“然后呢？”
“梅林在暗中用魔法和亚瑟一起打败了邪恶女巫、巨龙、不死军团，还有许多可怕的怪兽。”老人微笑着说——他今天笑得次数实在太多了，哈利觉得自己选了一个好故事——“后来老国王病死了，亚瑟成为了新国王。”
“那亚瑟最后知道梅林会魔法了吗？知道梅林做了什么事吗？”
男孩注意到老头的神色因为这个问题突然黯淡了，哈利想找出这个黯淡的缘由，然而艾莫瑞斯的表情又恢复了风轻云淡。“我不知道。”艾莫瑞斯低声说，“但无论梅林有没有帮过那么多忙，他们都是彼此最好的朋友，谁都无法替代。亚瑟王统治的国家空前强大以及和平，大家都很幸福，直到最后的最后。”
哈利注视着老人，他隐约觉得在这个故事中艾莫瑞斯隐瞒了些什么。不然的话，他为什么会显得如此悲伤呢？老人大海般的蓝眼睛显得那么倦怠，又充满了无望的向往。这明明是个美满的结局啊，难道不是吗？
“这是个好结局呢。”哈利小心翼翼地评论。
艾莫瑞斯沉重地笑了。“是的。”他说。
两人之间陷入了一阵沉默。短暂，却又长久。哈利反复回味并咀嚼着这个故事：这和他所听过的任何亚瑟王或梅林的传说都不一样，但哈利喜欢它。它听起来，更真实，更贴近生活。就仿佛真的有人为此欢笑过、哭泣过，流出眼泪或鲜血。
又过了一会儿，哈利谨慎地问出他最后一个问题：“亚瑟王真的是个白痴吗？”
老人顿了顿，随即露出不屑的表情：“他当然是的。”
哈利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他很快就低下头，专注于对付面前的红茶和蛋糕。因此他没听到老人发出悲恸的叹息，垂垂暮已般地半阖上眼。
——他当然不是，他聪明着呢。
他是那么的聪明，聪明到在最后原谅了友人隐瞒的一切，聪明到最后毫无保留地接受了他的所有秘密。
他是那么聪明，聪明到在最后吐露了自己的脆弱并表达了无限的真心和感激。
他这么聪明，让梅林从此一辈子都忘不了他，愿意用漫长的永生来等待并甘之如饴。
这世上还会有许多英明的君王，许多骁勇善战的战士，许多充满正义感的勇者——但再也不会有和你一样的人了，亚瑟。
这是一个多么悠久的老故事，被传述者无数次地翻新和修改，添补成他期望中的模样。法师心中的花园早已荒芜不堪，只有一朵被谨慎呵护的鲜红的花。那是卡梅洛特的红色，是那个人披风的红色。
……在很久很久以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