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单的刺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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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F14摩杜纳咸鱼暗骑
Arthurian Mythology. |墙头很多不定期更新。请来和我说说话:)

【Merlin/AM】Watchman 灯塔 #Merthur深夜60分#

一个深夜60分的题被我写了五天……很强


#注意#

 

+亚瑟几乎没出场

+主角大概其实是莫德雷德

+摸鱼而已






这儿荒凉得像是死了一样

男孩借着油灯的光在本子上歪歪扭扭地写下了这行字,黄色的火跳跃在他漆黑的发卷儿上,映出一种乌鸦羽毛般的光泽。他写字时低着头,相当用力地握着右手里的笔,眉头蹙起来,舌头舐着嘴唇。男孩的两只脚在桌底下晃来晃去,脏兮兮的棕色皮靴上鞋带松了一半。

小莫德雷德是个孤儿,在这种蛮荒之地,没有人会管一个孤儿的死活。他被困在这儿了,但好歹他活下来了。

守夜人老艾莫瑞斯是他唯一认识的人,又或者说他们是这儿仅存的两个活人。老艾莫瑞斯捡到了迷路快要被冻死的莫德雷德,把他带进了灯塔里,给他吃的穿的和住的。这里很古旧,好像时间的流失难以浸染到这座建筑中一样:在塔里想生火要用木柴、照明得用蜡烛或油灯、连写字都是用蘸水笔和一堆堆古旧泛黄的纸。莫德雷德认的字不多,全凭老人慢慢教他——认字,某种意义上,在这个地方非常必要,因为在这里除了读书外实在没什么更多能打发时间的消遣了。

不过,的确这里差不多死了。小莫德雷德吃力地继续写了下去。

这个地方——哦,说来你可能不信——这个地方是一片废土,除了老守夜人和男孩外只剩下鬼魂。一天中四分之三的时间都不见太阳,黑色土壤上覆盖着一层骨头般惨白的霜,风声中总是掺杂着亡灵们的嚎哭,砰砰地敲击着窗楣。莫德雷德最初在灯塔里住下时,总是被那些声音吓到睡不着,但老艾莫瑞斯对此已经司空见惯。他不耐烦地叫小莫德雷德别再嚷嚷,那些鬼魂是进不了这座塔的。最终,莫德雷德也习惯了。

“我恨透了这个地方。”一天晚饭时莫德雷德咕哝着对老人说。老艾莫瑞斯正忙着把盘子放到灰扑扑、油腻腻的小桌子上,他好像听见了他的话,又好像完全没听到。

“吃你的饭吧。”老人板着张脸在他对面坐下来,恶声恶气地说。他总是露出一副讨厌全世界的表情,小莫德雷德还从来没见过他笑呢。

这片荒原好像被全世界都抛弃了,空气寒得刺骨,不安分的亡灵四处飘荡着寻找牺牲品。老艾莫瑞斯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但这灯塔顶端的光芒始终长明不熄,照亮周围的阴郁幽深。没有鬼魂能够靠近这座塔。

只有在短暂的白昼时分,躁动不安的亡魂会安静下来、蜷伏回阴影里,那时候外出是安全的。然而白天的时间太短了,根本来不及走出这个鬼地方。

“我什么时候才能离开这里?”小莫德雷德捧着汤碗问。他恨透了这个地方,与世隔绝,暗无天日,还有随时丧命的危险。除他之外唯一的活人又每天皱着眉头,好像讨厌着这世上的一切,虽然莫德雷德觉得这情有可原,如果他在这个鬼地方再多呆几年,还不知道能不能活到老艾莫瑞斯的这个岁数呢。

“要耐心。”老人说,“等到长昼来了,你就可以从这里出去了。”

“那得等到什么时候啊?”男孩大声抱怨。

“快了。”这时老艾莫瑞斯已经喝完了汤,开始用一根铁签捣鼓他长长的老烟斗,“等你离开这里之后,打算做点什么?”他忽然问。

“首先找家愿意收留我的孤儿院。或者我想我可以去给一些工匠当学徒,你教会我认字,多半能找到点不错的工作。运气好的话,说不定能到富人家做帮工。”

“嗯哼。”老人含糊地回应,烟斗正发出咯啦咯啦的声音。

他们沉默了很长一段时间,小莫德雷德用干冷的硬面包蘸掉了碗里的最后一点汤汁,一声不吭地使劲咀嚼。而老守夜人终于修理完了那根老烟斗,他点着烟草,接着深深吸了一口,吞云吐雾。

“我出不去的,对吧?”在舔掉手指上的面包屑后,男孩突然问。

老艾莫瑞斯抬起眼看向他,一如既往地皱着眉,蓝眼睛里却没有半点情绪。

“你待了这么久都没能从这里出去。”莫德雷德说。

“好观点。”老人说,抖了抖烟斗,“但这不一样。”

“什么不一样?”

“或许我根本不想从这里出去。”他慢慢地回答,又吐出一口烟雾。小莫德雷德迷惑地眨了眨眼,此时老守夜人瞥了他一眼,忽然面露疲态。

“我在等人。”最后他说。

等人?在这里等人?小莫德雷德原本想这么追问下去,但这时老艾莫瑞斯突然咒骂着在桌上狠狠地敲起了一无是处的老烟管,把男孩吓得不轻,也就忘了自己先前的问题。

 

有一次小莫德雷德气喘吁吁地抱着木柴跑回塔里时,看见老艾莫瑞斯正坐在壁炉前,专心致志地看着些什么。他隐约觉得这是个不能被打扰的时刻,于是把柴火堆到角落,准备蹑手蹑脚地跑回楼上自己的房间,然而老人却忽然叫住了他。

“过来,小子。”他语气平淡地开口,指了指自己对面的一把椅子。

小莫德雷德硬着头皮在椅子上坐了下来。他抬起头端详着面前的老守夜人,因为对方也正在仔细打量着他。莫德雷德第一次这么清楚地看着他,他看见一个发须皆白的老人,前额、嘴边和眼下都堆积起岁月的深深刻痕,好像一张苦难的皮囊挂在一具脆弱如雪又刚韧如铁的骨架上。老人的眼睛很蓝,在火光下跳动着一点金色。他的眼神模糊、苍老又平淡,像是从某个很遥远的地方注视着他一样,小莫德雷德在那双眼睛里看见一个发卷乌黑、眼睛又蓝又绿的小男孩。

良久,艾莫瑞斯收回视线,他把先前拿在手里端详的东西放到小莫德雷德手上。那是一块圆形的金属,有点温热,上面的纹路已经十分模糊。男孩使劲去看,最后勉强看出一只鸟的轮廓,振翅欲飞。

“这是什么?”小莫德雷德问。

“一个古老家族的家徽。”老守夜人回答,“很久以前我的一个朋友送给了我。”

莫德雷德懵懂地点了点头。老艾莫瑞斯长叹一口气,将它拿了回来。

“这片地方其实有一个墓碑,虽然底下是空的。”老人忽然说,眼睛盯着手里的东西,“是我建起来的,在森林的深处。我在上面写了一句话。”

“什么话?”

Hic jacet Arthurus Rex quandam Rexque futurus.[1]”

男孩没能听懂。“那是什么意思?”他问,但老艾莫瑞斯没有回答。

他们又缄默了好一阵子,老艾莫瑞斯才终于开口。他望向火堆,好像在眺望位于时间洪流之中极远极远的某个地方。“我一直在等待见证一件事情。”他说。

小莫德雷德忽然感到心跳奇怪地急促起来,他睁大眼睛,掌心冒出汗水。透过壁炉中的火光他似乎看到了另一个地方——那个遥远的地方,老艾莫瑞斯所看到的地方。“什么?”他听到自己的声音尖利得不可思议。

“永恒。”老人回答,他的声音平缓、沉重,深深地陷入大地,使得一切都在顷刻间归于沉寂。炉火好像冻结了,空气停止流动,渐暗的窗外狂风和鬼魂不再狂啸。小莫德雷德屏住呼吸,他看见金色、潮水般涌动的金色,接踵而来的是血红的天空、模糊而惨烈的厮杀声、兵刃相交的战场。随即一切都褪去,雪白的城堡自地平线上冉冉升起,莫德雷德听见笑声、音乐声、酒杯碰撞声,还有哭声、鼓声、以及某种宣判般的冷硬语调。他看见红色与金色,看见一头龙的影子。一个金发的男人在笑,还有另一个黑发的男人站在他旁边,像是他身后的影子。

但等他眨了眨眼,所有的景象又都消散了。白发蓝眼的老守夜人坐在他对面的椅子上,石砌的老壁炉里火焰雄雄燃烧,窗外天已经完全黑了,风里传来亡灵的哭泣号啕。

小莫德雷德好像明白了什么,尽管同时他又什么都不明白,但他重复了一遍老人说的话。

“永恒。”男孩谨慎说。

“永恒。”老人再一次回答,小莫德雷德惊异地看见有两道泪水从他眼中流出,一直淌进他长长的白胡子里。

 

至于后来,小莫德雷德确实赶在长昼的那天匆匆离开了这片蛮荒之地。他回到城里,先过了几天沿街乞讨的日子,之后撞了好运,跑到了一座宅邸里在厨房当帮工。管家发现他会认字后,莫德雷德又当上了侍从。

他长大了、再变得很老,他没有跟任何人讲起他还是个男孩时的故事,只记得在离开前,莫德雷德曾问过老守夜人要不要也一起出去。老人没有摇头也没有点头,他看着窗外的黑暗,神色坚毅。

“我在等待。”老艾莫瑞斯最后说,“终有一天他会出现,像没有航标的漆黑海域上升起了灯塔。到了那时候,我就能回去了。”

“回去哪里?”

“永恒。”

小莫德雷德暗骂一声,然后就跺了跺脚离开了。

而现在,他感到眼前越来越黑、周围越来越冷,于是年老的莫德雷德合上眼——就在这一瞬,他忽然明白了。他看见夜色深沉的海域、冰冷呼啸的波涛,黑发蓝眼的年轻人漂浮在水面上,他的皮肤惨白,眼神痛苦又苍老。

在狂风的呐喊中,雪白的塔冉冉升起,莫德雷德看见一轮明日穿透乌云,正好高悬在塔顶,就好像点亮了一座灯塔。黑暗中的人向那点光伸出手去。

“走吧。”有很多人的声音在说。一个穿着红袍银铠的金发男人从光里走出,他和黑发的男人双手紧握,从黑暗走到光明。他们转过头,朝莫德雷德微笑。

“‘走吧。’”更多的声音说。

于是他迈开脚步,跟随在他们的身后,走向灯塔。

走向永恒。




-END-


[1] “Hic jacet Arthurus Rex quandam Rexque futurus.”拉丁语,意为“永恒之王亚瑟长眠此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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