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单的刺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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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F14摩杜纳咸鱼暗骑
Arthurian Mythology. |墙头很多不定期更新。请来和我说说话:)

【FF14/光弗雷】他听见深渊

※注意※

我流公式光。主线+DK任务衍生,包含暗黑骑士50级剧情为止的剧透。姑且算无差偏光弗雷。 




成为英雄后,旅人不曾再有过无梦的夜晚。

他把它们称之为梦,但梦的内容始终一成不变。它们总是那样:他漫步在虚空中,四周是无尽的星海,燃烧的以太闪烁着青蓝色光芒。冒险者同样始终不变地前行着。有时候他会停下来,好看清那些星星,而星辰也会回应他,汇聚在他身边悄声细语。但更多的时候它们四处散落,从遥远的地方沉默地凝视着他。

他看见星辰,有些陨落,有些升起。有些他熟悉,但绝大多数他叫不出名字——无数似曾相识却又陌生而模糊的面容。他孑然一身。英雄明白这点,那些星星只为他照亮道路,最好不过在他附近多停留片刻。况且他永远在前行,从一片星海走进另一片星海,周而复始。

起初光之战士多少想过这些梦或许是来自海德林的启迪,可它们不是。这里完全的与世隔绝,没有行星的意志、没有神的声音,只有他和千千万万颗或许意味着什么的以太光芒。冒险者会往前行走,一些星辰会跟随他的脚步,一些会留在原处——每晚他闭上眼睛就又回到这里,昨夜如此,今夜依然。梦境总是一成不变。

一成不变。

但之后黑暗出现了。

 

起初它只是浩瀚星海中的一个小点,微乎其微,渺小到冒险者甚至不曾注意过。等他真的注意到它时,它已经是一面圆镜那么大的阴影,缄默地将星空啃噬出一个空洞,只要英雄回过头便能看见。那黑暗如此深沉,使周围的璀璨星光都变得惨淡无力,他看到星星挣扎着拼命闪烁,好像要从它旁边逃离。

他不知道黑暗为什么出现,也不知道它代表了什么,可英雄奇怪地没有因此感到任何不安。他仍旧在前进,有时他会扭过头,望向那片阴影。而它也总是在那里、在他身后,冒险者能感到他们之间视线重合,尽管这听上去本该十足怪异。

英雄不好奇那存在,也自然不理会。但无论如何,黑暗都在寂静中不断生长,像是某种叫人可怜的无名生物。它变得越来越庞大,或许有一天黑影会遮蔽住整片星空。

或许吧,他没有细想过这件事。因为道路前方的光明同样照耀得愈发强烈,近乎刺眼,有时冒险者几乎看不清前路,只知道盲目地往前。

向前。这差不多是他梦境中唯一清晰的内容。

 

+++

沙之家被帝国军席卷的那一天,光之战士第一次从黑暗中听见声音。

那时候阴影已经覆盖了大半边梦境,距离他的脚后跟近在咫尺。梦里繁星的光彩比平常灰暗许多,他们怪罪他,他也跟着怪罪自己。他想起昏暗死寂的房间、想起匆匆逃亡、想起尸体陷在臂弯中时一座山般的重量,又或者轻如枯叶。他想起这些,惊讶于自己不再有更多在此以上的悲痛,尽管是他亲手将他们带到东萨纳兰,把一具具熟悉却喊不出名讳的尸骸埋在七尺之下。

然而这时黑暗对他说话。好痛苦,那影子说。停下吧,在更多人离去之前,再走下去只会更糟。

光之战士讶异地回头。他觉得他曾在哪里听过这声音,但却想不起来,很多时候他的记忆都和泡了水一样模糊。他只知道声音的主人听起来需要帮助,它的低声细语刺痛了整个梦的世界,而他理应去救对方。这不为什么,只因为他是光之战士,是万千人的英雄,所以这就是他的义务。

“我会救你。”他对黑暗说,“我会帮助你,无论发生什么——你不会有事的。”

黑暗没有回应他的承诺。

英雄没再深究下去,有其它事物迅速占据了他的注意,比如——看啊,前路有光明。

 

+++

每当他杀了人,满天繁星就会变得血红。他杀得越多,梦境就越猩红,最坏不过全世界都只剩下红色,仿佛受了伤在不住淌血。

冒险者在血海汪洋中蹒跚前行,他沉入血水,他被淹死,他依旧前进。他的躯壳上伤痕累累,梦境支离破碎,仅靠大量的黑影替他缝缝补补、勉强维持住这个世界的现状。他有些感激起这一不知名的存在,虽说他仍不知晓它为何诞生。

黑暗把英雄从水面下拉起,好让他不至于窒息。它的触碰温暖又沁凉,抚慰着他全身的伤痛,他恍惚间感到头晕目眩。今天也在拯救,今天也在屠戮。阴影中的声音喃喃着。这样的过程要重复到何时?又有谁会来拯救我?

你是谁?光之战士大声问。你为何要救助我,又为何听上去如此痛苦?

暗影无声地涌动着,有那么一会儿,冒险者以为它不会回答。

你知道我是谁。最终黑暗对他轻声呢喃。

“我不知道。”他高声回答,奋力将双腿从血污泥泞中拔出,“你是谁?你为何出现在这里?为什么要对我呼救?”

他察觉到黑暗再度陷入沉默,有一瞬间它显得稀薄,差不多溶化在猩红之中。他几乎要伸出手挽留,最后却没这么做。

你不知道,你不知道。阴影苦涩地说,语气刻满嘲讽。你当然不知道。那我是谁?你又是谁?

你会死的。它告诫他,声音愈发模糊,有一道无形的墙隔在了他与黑暗之间。黑暗伸出手来触碰他、想触及他的脚踝、让他停下,但它穿不过那道墙。

你会死的。它挣扎着喊。

一种毫无由来的焦虑忽然袭击了他,他在杀人时不恐惧、在浑身鲜血淋漓时不恐惧、在直视死亡时也不恐惧,可眼下英雄却因这些话语而莫名慌乱。我不会的。他坚定地回答。我不会死,我会救你们。

黑暗无力地咕哝着什么,随即归于寂静。

 

他开始忙碌,他旅行去更多地方、救下更多人、更多庞大的危险出现在他眼前。英雄梦中的光亮日益耀眼,而他行走得更匆忙,以至失去了停下观察星星的时间。

黑暗已经有很久不再对他说话,抑或是说他自己不再去听那声音,它们的距离越来越遥远。有时他会想想那藏在黑影中人现在如何,毕竟从前他显得那样需要帮助。可他仍然是光之战士,需要思考的更多都有关于帝国军和蛮神,他不知疲倦地朝道路的光亮处行走,随后行走变成了奔跑。

在面对列维亚桑前的假寐中,黑暗重新回到了他的梦境。这次它前所未有的巨大,几近吞噬了整个星空——可他原本就不再想那些星星。冒险者看着他残存的世界颠倒旋转,波涛从虚无中向上翻滚,星光被拖曳得很长很长,不过片刻他意识到那是雨水。

别去,别再往前。黑暗绝望地呐喊,只言片语透过雨幕破碎地传到他身边,什么都听不真切。

你在说什么?光之战士迷茫地询问,他嗅到海水的腥味,雨珠落在他的唇间,尝起来是咸的。海浪拍打船身的声响盖过了抽泣声和恳求,他什么都听不到,只有水神愤怒的咆哮震荡着耳膜。而他也咆哮,他抓紧武器,义无反顾地跳上甲板。船离港了,英雄闻见海风,一艘货船无助地漂泊在漆黑的水面上。

船带着他径直驶向汪洋中心。冒险者没再回头,无论什么话语都未能让他停下,他听不见。

忽然间,黑暗就这样消失了。光之战士记不清它是何时消失的,只是某一天他忽然发现梦境又只剩下了他与星海,以太燃烧时发出的青色火焰明亮到眩目,没有任何影子偏执地伫立在他身后。

往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他也再没有梦见过它,或许它永远不会出现了。

你杀了他。一个素不相识的声音开口,不属于任何人。

“你还要杀了你自己。”声音又说。

可是这句话仅仅从他耳边拂过,甚至未吹进他心里。冒险者看到前方不远处光芒万丈,于是他又迈开脚步,他不曾停歇,诸多星辰都在静静地凝望着他,但它们也并不真的看他。

再之后,他几乎遗忘了还有一簇阴影造访过他的梦境。

 

+++

他从黑暗中听见声音。

它自深渊中来,向他呼救、向所有人呼救,却不期待任何应答。那个声音耳熟又陌生,他记不起在哪听过,只知道它听起来饱受折磨、急需谁伸出援手。

可你是谁?光之战士徒劳地询问,他知道自己不会得到答案。

等他睁开双眼时,冒险者看见弗雷正坐在篝火前,火光在黑色的衣摆和面甲上镀了一层橙红色,这令他看起来更像一个人,而不是一具活的盔甲。

他勉强直起身,盖在身上的旧斗篷滑落到地上,他整个人昏昏沉沉,脑袋疼得厉害,仿佛经历了一场宿醉。有人体贴地在他躺着的地方垫了毛毯,好叫他不至于睡得硌着骨头,他不必多想也知道肯定是弗雷做的。

守在火堆前的暗黑骑士注意到他醒了,连忙赶到他旁边,帮着他坐起来。光之战士从他手里接过水袋,它旧得褪色,灌满凉水。他才意识到自己渴得要命,一口气喝掉了一大半。他吞咽得太急,冰冷的水淌过他的下颚流进铠甲里,让他打了个寒颤。

“你这么喝会呛到的。”弗雷责备地说。光之战士摇了摇头,把羊胃袋重新塞回他手中。

“发生什么了?”他问,头仍在发晕,听见自己的声音和锈铁一样沙哑。

“我们从东萨纳兰回伊修加德。你走在路上说太困,结果没多久就倒下了。”

暗黑骑士捏着水袋,显得有些手足无措。冒险者使劲揉了揉太阳穴,总算没那么晕眩。我没事。他对他说,语气听着不太宽慰人心。

他重新躺下,双手枕在脑后。又是一个萨纳兰的晴夜,今晚月亮是细细的一弯儿,星河清晰璀璨,只可惜他早已看腻了星星。光之战士侧过脸,正好对上弗雷的金眼睛,他不确定自己是否朝他露出了一个微笑。

“你做噩梦了吗?”半晌弗雷开口。

“我没有噩梦……不,刚才没有梦,我想可能是仪式的后遗症或者别的什么。我又听见那个哀鸣声,说不清是更远还是更近了。我想我从前在哪儿听过这声音,但我想不起来,其实我记性没那么好。”

他听见黑骑士嘀咕了几声,似乎在说我早知道。

星空真亮啊。英雄不由得感慨,他不是个话多的人,平常更不喜欢谈自己的事。可弗雷真是个奇妙的人,他们相识并不长,却像是认识了很久。他没什么好隐瞒。

这些星星真亮啊。他说,清楚弗雷会仔细听。和我梦里的一样,我做梦,翻来覆去都是那些东西。我梦见星星,他们有时会对我说话,虽然说得越来越少。这是不是很蠢?

弗雷注视着他,安静且耐心,又似乎有些哀伤。你在难过什么?他伸出一只手,黑骑士则轻轻地握住。

“你的手冷得像冰。”光之战士喃喃道。

他发现弗雷迟疑了一瞬,但最终没放开他的手。

“你难道再没梦见过其他事情?或其他人?”弗雷问,“你一直在当英雄,难道无人在梦中劝你休憩?”

他的话唤起了英雄遥远的记忆。他满心茫然,冥冥间能察觉弗雷意有所指,可能和暗黑骑士的信条或是神秘的悲鸣相关。我记性不好。他带些抱怨地嘟囔着。冒险者费劲去回忆,只能记起梦中他看见光的洪流自前方涌来,而在他身后,他回头……如果他回头…——

“你有没有想过你之所以听不见悲鸣的回答,可能是因为你根本不想去听?”

黑骑士平静地质问。而他想起,他的星空支离破碎,有人用鲜红漆满世界。他在下沉,他快被淹没,没人会救他。可他听见声音,他听见——

 

他听见深渊。

我很痛苦。深渊说。这是你的痛苦,我由你诞生,因为你无知、你温柔、你善良、你残忍、你愚蠢。你丢下我、你忽视我、或许你将会永远抛弃我。可你会死的,你该怎么活下去呢?我不想你死,疼痛证明我们还活着。

英雄面朝深渊,他伸出手,像划开湖面般穿过周围的虚无。苦难的火焰燃烧着他,把血液烧得沸腾,他浑身都在疼,连心脏都悲恸地皱缩。这么多伤痛的记忆、这么多流血和牺牲,他大睁着双眼,如同现在才终于看清。

每个人的心中都藏有无法触碰的黑暗,只是我的或许太多了点。光之战士不无自嘲地想着。他凝视着自己的倒影,后者神色疯狂又悲哀。

爱我吧。幻影说。救救我、救救你自己。爱我吧,爱我吧,爱我吧。

他由衷地歉疚,恍然的同时万分伤感。我怎能不?他心想,朝幻影踏出一步。他听到时间流淌的声响,逝去再逆流;他嗅见格里达尼亚的树木气味、拉诺西亚的海风、萨纳兰的烈阳、伊修加德凛冽的雪原。万物随着他的脚步生长又枯萎,光明、星光,最后一切回到深渊。

“回来吧,我们会结束这一切。”光之战士说。他的声音与深渊的低语如出一辙。

冒险者回过头,看见弗雷站在他们旅途的起始。

 

+++

英雄合上双眼,今夜他亦将再次回到这个梦境。他漂浮在虚空中,周围是广袤无垠的星海,燃烧的以太闪烁着青蓝色火焰。他的世界被繁星的话语充盈,他们缄默地观望着他,指引出一条道路。在道路的前方他看见无限光明。

但他不再行走。此时他感到疲惫,需要休憩。他让自己躺在星空中,思考所有同时遗忘一切。他呼唤深渊。

随后——没有光明、没有星辰、他的前路闭合,黑暗覆盖了整个梦境。这里的的确确的与世隔绝,除却英雄自己谁都找不到他。他枕在黑色骑士的膝上,释然且满足,相同的以太徜徉在他们体内,相同的喜悦、愤怒、哀痛和罪孽,而这些永远仅能在他们彼此间共享。他听见深渊在呢喃,语调温柔得令人泫然欲泣。

“睡吧。”弗雷轻声说,将一只手盖在他眼前,温暖又沁凉,“睡吧,你是安全的。”

是的,他是安全的。即便等他醒来后又要走向新的战场、赴身新的厮杀、目睹新的离别。在这个残酷扭曲的世界里,个人的善举显得何等徒劳无功,但他依然要战斗——只是此时此刻,光之战士可以短暂地远离所有硝烟和阴谋,连行星和神的意志都无法逾及他。在湖水般沉静的黑暗庇护下,他是绝对的安全。

于是英雄闭上双眼,耳畔是深渊的低吟。他沉沉入睡。

今夜无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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